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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进入内园的月洞门,现在成了出口。

苏州城东一隅,仓街纵贯南北,截断了好几条东西向的小街巷。这些小巷西面发端于平江路,东面止于相门与娄门之间的内城河,曾经与城墙隔河相望。老称呼里,夹在平江路和仓街之间,距离较长的西面一头称为“大”,顶头止步于内城河的东边的尾端呼为“小”,如胡厢使巷,西面曾经称为“大胡厢使巷”,东面就是“小胡厢使巷”。与西面的街衢相比,小的一头住户较少,显得冷清许多,河道与内城河相交,水面宽阔,却不生波澜。墙根,隙地上曾经菜花黄,豆花香,别有一番田园的自然风光。

内城河与耦园的东侧。

在小新桥巷底,东依内城河,北靠小柳枝河,南临小新桥河的位置上,朝南矗立着一道粉墙,有几个金山石门券的长方门洞,东头露出一个二层小楼的飞檐。

小新桥巷底,只能看到「听橹楼」的飞檐

如果站在内城河那边的东园看过来,则能望见南北两端各有一座带着花窗的小楼,中间是一道扎根在内城河里的金山石条石上的临河的院墙,上面嵌着一串瓦片垒砌的花墙洞,反面封着砖,吝啬地锁住园内的风景,只有一些藤蔓攀延其上,几株古木葱茏掩映,点缀在墙里;从小柳枝河对面望去,一大段高而挺拔的灰黑的墙壁矗立在金山石的条石石基上,有一处河埠头掩藏在临水的墙洞里。除此之外,被江南烟雨渲染成大片灰黑的墙面上突兀地开着两,三个带玻璃的极为普通的现代木窗,再往上看时,就只剩连绵的黛瓦和错落的屋脊了。

粉墙上的江南烟雨,借古镇黎里一景。

见惯了粉墙黛瓦的老苏州人用了苏式的眼光看过来,除了:地方还算大之外,大概:“呒啥稀奇”是最为直观的评价了。墙里曾经的那些风雅的故事,氤氲的脂粉的香气都敌不过无情的岁月,而包裹在这几段围墙里的地方就是耦园了:那个印象里安安静静,小巧玲珑,附近居民闲来无事可以去茶室坐坐,看看报纸的小庭园。不过,现在的耦园已名列世界文化遗产,长年游客不断,那些过往又被旧事重提,冠之以:一座以爱情为主题的古典园林的头衔,截取她生涯里的一段,按照今人的想法,价值观念,解释着曾经的主人的故事并且以此吸引着更多年轻人的到来。

曲折的回廊。

记忆里的耦园是含蓄,温婉的。这座自她被唤作耦园的时间起(年)虽然已经过了一百几十年,不过,她再次用着这个名字进入世人眼中的年份却比我年纪还要小一些。(~年)。初见时,无从知道她许多的故事,只觉得这园子很好:带着一种天生的女性的柔美的气息:曲折起伏的回廊,纤细的廊柱,骨肉匀亭的建筑,错落有致的布局,恰似淡妆的小家碧玉模样。当年这里只收3分钱门票,和狮子林,动物园是同一个身价。

小方亭的背面,那个圆形的花墙洞。

从中间一个金山石石库门进来(不是现在重修的入口),在售票员寂寞的神色里买好入园筹,“咔哒”清脆的一声,绿色塑料圆筹投入荸荠漆的检票箱的细缝中,多半的时候直达箱底,听不到和其他入园筹相碰的“哗啦”声。穿过朝东的一扇窄窄的小门,眼前是东西向的一排嫩绿色的景观竹,地上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这里是露天的一个院子:耦园的前院。东面,湖石,灌木掩映之中露出的是带着黑瓦,开着花墙洞的回廊外墙,中间凸起着一个带着飞檐的小方亭的背影,上面一朵花似的开着硕大的花墙洞,透过镂空的纹饰,隐约可以看到绿树和红柱。左手边,通往内院的月洞门旁站着一株迎客的黑松,脚底下点缀着几块湖石假山,谦恭地弯着腰迎接我的到来。月洞门的台阶用随形的太湖石扁石叠成两级浮云般的台阶,踩踏得光滑无尘。

最近的月洞门上出现了发簪似的高压电塔

映入眼帘的是月洞门后那座黄石假山的西面部分,站在门前,你还是窥探不出园子里的风景。门楣位置上嵌着砖雕的“耦园”两个篆书黑字。走进门洞,你就站到了环绕整个院子的长廊里:苏式的长廊,带着黑瓦的屋顶,铺设着方砖,朱漆廊柱之间砌着及膝的矮墙,上面覆着或青灰或已经泛黄的方砖,可供人随意歇憩。

回廊地势起伏。

直到九十年代,等到完整的耦园修缮一新之后,我才知道这条入园的曲径只是为了进入先期开放部分而暂时辟出的蹊径。以前的“耦园”原为“东花园”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大小。

开放茶室之后,渐有人气,如果想去喝茶的,那就沿着回廊往左手,上去。

几步开外,来到一座玻璃花窗包围着的方亭里,你可以看到一处带字的砖雕墙面:中间是一个四方的窗台,嵌着海棠花形开光万字底,配着毛玻璃的花窗。这是与耦园主人有关的一个遗存。砖雕的边框和黑色文字配在窗台左右和上方,形成一幅带横批的对联:联文为:耦园住佳偶,城曲筑诗城。横批:枕波双隐。意识很直白,和歌词差不多:我们俩枕着清波,诗书相伴,才子佳人,大隐于市吧!

砖雕对联,与园主有关。

据说是当年的女主人:严永华(-)撰写的。这位浙江桐乡的才女,年,31岁时嫁给了比她大十数岁的夫婿:沈秉成(-),浙江归安(今湖州)人。沈先生是读书人,科举出身,咸丰六年()进士,在皇帝身边做过秘书顾问之类的日讲起居注官,外放苏松太兵备道,衙门就在上海,地位相当于上海市长。到了沈大人的年代还不得不应付地方外交,和洋大人周璇。沈大人的工作事迹可以网上查阅,大概参与过第一次(年)处理四明公所(宁波同乡会)与法租界当局冲突的事宜,当年又被朝廷调往河南任按察使,旋即又调四川按察使(政法委书记)不堪身心俱疲之苦,沈大人告疾辞官来苏。买入耦园前身的涉园遗构,请人精心设计打理,历时两载修复之后终于得以和夫人一起入园清隐。

严永华女史会是这个样子吗?

沈先生与妻舅严辰(字:缁生)是故交,并通过他早就知道了严小姐这位才女,倾慕有年。沈先生的前半生与妻、子缘薄,夭,丧迭次,最终上天眷顾,三婚续弦,严永华大龄初婚,也许是前世的因果,了却了今生的一段宿缘。从光绪二年到十年(~)的八年之间,53岁到61岁的沈秉成与40岁到48岁的严永华就住在耦园里。恰恰就在这东花园的部分留存着一些让现在的年轻人浮想联翩的神仙眷侣的遗迹。

早春时节的辛夷花。

走过砖雕对联,左手边露出一处鹅卵石铺砌的天井,早春的时候湖石假山旁开着紫色的辛夷花。天井的南面是一间带着廊檐的书斋。东墙上就是那个砖雕对联包裹着的花窗。

书斋里剪影般的花窗。

书斋不大,现在的陈设是灯挂椅配着书案的仿古家具。梁上挂着的匾额,百岁老人苏局仙题写。墙壁都包裹着深色的裙板,与屋面的望砖,铺地方砖的青黑色相映衬,静穆,深沉,连空气防佛也厚重地凝固在那里。南墙上,间隔均匀地镶着三扇乱冰梅花窗,窗芯格子的线条被室外的光线反衬着,勾勒出流畅的图案,像三幅浮在墙上的剪影画,主人曾在这里看过心仪的文章吗?

城曲草堂近景。城曲草堂の近景。

沿着回廊朝北又折向东面,经过旱船式样的藤花舫之后,我们来到了园中的主建筑楼前,过去这里是主人会客,宴饮的所在。五开间重檐的二层建筑,回廊转到了底层的屋檐下面。檐下挂落和地上栏杆上下相对,是晚清苏州民宅的常见的风格。

城曲草堂内景陈设。

中间的两间厅堂檐口挂着的匾额,陈列着一套晚清风格的客堂家具,入口两侧镶着楠木本色的纱槅和飞罩,窗芯子里是一幅对联:卧石听涛满衫松色,开门看雨一片蕉声。退堂壁后的长窗芯子都是青绿山水画,几十年过去,还是旧日的模样。

“济公”也来过哦。

再往东去,一间布置成主人品茶休闲的带地板的静室,另一处则和最东面的楼下一间前后组合,设置成一间大书斋,内室外室之间装饰着圆形的大明罩,陈设着榻床,书桌等家具,不过有时会调整一下,成为电视剧里某某相公的苦读之处或者师爷献计,大人灯下写密报的地方,亦非我初见时的样子了。游本昌版的也曾在取景,居然成了挂着牌匾的一处风月场所。

草堂也客串过“风雅楼”。

走进一楼的厅堂,穿过方砖地,楼梯隐藏在退堂壁后的长窗背面,记忆里,有几个烧煤球的炉子,上面炖着钢精的烧水壶,旁边方砖地上红的绿的有几个塑料壳热水瓶。

上楼的老楼梯。

把着栏杆拾级而上,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积极地回应着你的步履,和家里曾经的老楼梯并无二致。上楼之后,楼中最大间有板壁隔开,当年还不开放。东面有一个半人高的玻璃曲尺柜台,里面有小包的纸袋封装的茶叶,倒扣着的玻璃茶杯,或许还有些瓜子,吃食之类,墙上有价目牌,你可以花一两块钱,服务员给你一包或炒青,或龙井之类的茶叶,一个圆的不锈钢果壳盘,然后从柜台边提上一个热水瓶,捏着几个杯子,往东穿过一道窄廊,走进茶室里去。

双照楼与白玉兰。

和相接,是最东边的建筑,主体突出在这排建筑的南面,屋角飞檐上装饰着凤穿牡丹的精美灰塑。东,西,南三面设窗,东窗下就是内城河,是个空灵的阁子。北墙上曾经挂着春夏秋冬四季花卉的工笔国画四条屏,设色清淡雅致。屋顶空间都用木板吊了顶,颜色和当年的生春阳火腿的皮色很像:较深的棕褐色。中间做成长方的藻井状,藻井里朝南挂着填石绿的匾额,并无落款。

现在的双照楼内景。

靠窗的三面加上藻井下面的空间里,摆着十来张小方桌子,配着没有扶手的象牙色的长方靠背的藤椅以及骨牌凳。茶客们大都挑选窗边的位置,无论哪个方向都能眺望可人的景致。木花窗配着玻璃,是可以打开的,抽烟也不受限制。周末,假日里,小小的阁子里倒也热闹,讲话的声浪嘤嘤嗡嗡,藤椅随着身体的晃动发出唧嘎,唧嘎的声响。楼梯那边不时传来上上下下,沉闷的脚步声,客人进出,走过你身边的时候,能够明显地感到楼板在震动,多味瓜子或者傻子瓜子的壳,被擅于此道的客人抛进果壳盘时还会发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响……热水瓶是否免费更换已经忘记了,不过几个人一般喝个两瓶水也差不多了。玻璃杯里茶水颜色没有多久就变淡了。喝茶之后需要上厕所的时候,你必须走下楼,出,沿着回廊一直穿出月洞门,厕所在进门的前院里。茶水一旦喝通了,等你回到楼上坐下不久之后又开始有尿意,所以,这里不用像澡堂子里频频扔热毛巾来催促客人动身,上过一次厕所之后基本就是短暂的下半场时间了。

现在的双照楼匾额位置。

大学二年级的初夏时节,我和教授我们的佐藤先生坐在藻井下面喝茶,一位衬衫领带但并不着西装的三十岁模样的男子踱进茶室来。转了一圈之后,突然拎着热水瓶,捏着一个杯子走过来:“请问,可以坐在这里吗?”礼貌地打着招呼。“请坐”佐藤先生用中文答复。“日本朋友也喜欢喝茶吧?”他怎么知道佐藤先生是日本人的?接下来,在我结结巴巴的翻译中,两个人聊起了耦园的故事,我知道了双照楼的意思:这里可以欣赏日月双照的景色,又知道了南面正对着的那个小阁子叫做“听橹楼”因为墙外就是内城河,外面有大运河,船来船往是一定能听到欸乃的橹声的……然后又转到“甫里”,“保圣寺罗汉”,“吴淞江”兴致来时又将烟壳拆开,问服务员讨来笔,边默念边写下一副对联:梵宫敇建梁朝,推甫里禅林第一;罗汉溯源惠之,为江南佛像无双。

保圣寺古塑罗汉之一。

佐藤先生听得很高兴,他此时还在攻读中国文学史中与谢灵运家族有关的博士课程,那天我跑了两次厕所,却没见那位先生动身,始终轻言淡语,历史典故娓娓道来,相当清新脱俗。在留好联络方式之后,我们一起走下双照楼,又在砖雕对联那里驻足许久,听他讲这副对联的意思:耦园即偶园,双双作伴,城曲就是指的这边的地形与位置,靠城边的一角……那一天感觉得益匪浅。

受月池边怒放的八重樱。

回校后,大约过了两天,突然有个同学来叫我:务必到专家楼佐藤老师家里去一趟。等我匆匆赶到专家楼,透过院子的窗看去,不就是那位不穿西装的朋友么?原来,他提了点心匣子特意来拜访佐藤先生,并且流露出“希望到贵国去继续学习”的想法,佐藤让我来救急,一方面推脱,一方面也直言自己尚未正式工作,实在无法担当“担保人”的重任。

“甫里”就是“甪直”古镇。

我也好说歹说方才请他离去。呵呵,当年有很多人就是这样“干谒”,走上出国之路的,成不成往往还看机缘。我还负责将点心匣子按照他留下的地址给送回去,大约在长桥那边的城中村的小巷里,很是难找,昏暗的白炽灯泡下,扎着传统头巾的他的母亲冲着我嚷:“不在家里,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哪里混”我留下东西之后就离去了。一晃几十年过去,佐藤先生后来做了东京学艺大学附属中学的校长,我们一直还有着联系。也希望那位才俊能更上一层楼。(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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