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相遇,是在陪母亲赏花的四月天。馨香馥郁的牡丹园里繁花似锦,唯有千年古槐之侧那个角落稍显清静,几株草本植物正泛着属于春天的新绿,俏丽的长枝上斜挑着串串娇小玲珑的粉白色小花。一样是牡丹,却全然没有国色天香的雍容华贵,也没有“浅画香膏拂紫绵”的流光溢彩,有的只是一份安静和清雅。

细细端详,模样别致,朵朵形态迥异。拱状细枝上花苞似铃铛中精致的吊坠儿,一排排迎风成行,带我回到弘福寺的悠远记忆中。稍大些的,呈粉红色心状,及至开放,仿佛两个同心鱼在跳跃。一朵一朵推此及彼,一串一串傲然怒放,如璎珞般灿烂无暇。拍照留影的阿姨说这是璎珞牡丹,名字确是很逼真,也许,真的可以预示“无量光明”。

立夏后的清晨,细雨霏霏,西边牡丹园繁花散尽,羽状叶上滚动着无数粒珍珠。东边不争春的芍药次第开放,怒放的白色花朵不堪雨水重负,如醉酒的湘云半卧在地,花瓣上沾满泪水和泥污。我不禁唏嘘,真真应了王鼎钧老先生那句:“清白是生命中不可忍受之轻,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而独独是你,在冷风中茕然挺立,一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轻声相问,如此遗世独立是心灰意冷了吗?你轻轻摇摇头,爱自有天意,可我分明看见低眉之处洒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滴。

你睁大的眼睛里没有眼泪,试想有谁曾看到过鱼的泪滴?宋朝诗人周必大应是仔细端详过你,他在《咏鱼儿牡丹并序》中这样描述:“鱼儿牡丹,得之湘中,花红而蕊白,状似双鱼,累累相比,枝不胜压,而下垂若俯首然,鼻目可辨。”比喻确实传神,然既为鱼儿,又怎能有泪?不知他是否也看过雨中的你?他是真的懂你吗?“花嫔”的比喻我是不喜欢的。还是杨绛先生译得好:“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这,才是你的情怀吧?绿肥红瘦,敬畏每一种生命形态的美,方有如你般自然淳朴的安宁和淡泊。

及至天晴,当莺啼唤醒晨曦,我听见串串风铃在欢呼:蓝天,阳光,自由的呼吸,就是最美的梦想。“枝头窈窕鱼双贯,风里翩跹凤对飞。”开心,原来是这般模样。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不觉间走过一春的心意相通,汽笛声突然响起划破静谧的天空。如一场痴痴执念的初恋,已然定格成再也回不去的昨天。可叹刚把贴身的玉壶埋在你脚下,今日已是满目萧瑟若秋风中的落叶。我无力荷锄葬花,唯恐金属凌厉伤及你至善至美的触觉;也不想凄凄艾艾地惆怅,担心泪雨会打湿你飞向光亮的翅膀;更不能去祈求吹落花蕊的冷风,那样会玷污你聚散随缘的高洁心性。只好静静地守候在凌乱的枯枝下,深情地把你凝望。

纵然离别本是宿命,我亦做过千般假设,但真正直面时还是震惊:一夜之间,你就耗尽了自己,满目“白发三千丈”的沧桑,竟连一句简单的别辞也是欲说还休。曾经红润的桃心绽放成粉色的双鱼状,慢慢褪变成忧郁的浅紫色,都是那么美。此时,枝叶泛黄花瓣零落,素净干枯薄如蝉翼的面容,在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园子里写尽落寞。心被揪得很痛很痛,难以自持。投入得太深情,注定就要走得更壮烈。山抹微云,不禁想起了张爱玲,低到尘埃里才开出的花儿,在旧金山冰冷的公寓里,萎谢了……萎谢,原是如此痛不堪言。

这一夜,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琵琶声噎。捧读久未敢触碰的唐诗,一任灵魂淹没在苦涩的茶香中。无边无涯的黑暗令人窒息,“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是怎样无言的酸楚?

怅然作别的烟霭中依稀是人生初见之美好。少时好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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