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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王”

作者：尚瑞红

“牡丹王”真名叫王郡白，是小镇上首屈一指的水墨大师，因擅长画牡丹而得名。他十七岁便以画牡丹出道，历经已四十余年，牡丹的功底自不必言。他笔下的牡丹，超越了一般牡丹意义上的雍容繁复华丽，朝清丽飘逸灵动上走，独树一帜，人人看了都说好，人人看了都醉了。画好，润格自然不菲，也有人专门从外地赶过来买他的牡丹图，也有人慕名来学。他牡丹图画得好，且又在自家院子里植了数十棵名种的牡丹，什么姚黄魏紫，春深锁二乔，青龙卧墨池......这王郡白对牡丹也自有一股痴劲儿，听闻哪儿有名品牡丹，生百法也要买回来侍弄。大约天地间的物什都有其灵气吧，这些个牡丹得他全心全意对待，一个个开得硕大如碗盘，粉雕玉琢。他天天就对着那些个牡丹痴玩不已，观赏临摹，牡丹图愈发的唯美，传神，他的牡丹之名也愈盛。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倒是鲜有人记得了，只知道他姓王，小镇的人都叫他“牡丹王”。这一年，小镇上来了一个人，也称画家，叫阎三江。据他自说是张大千的第几代传人的入室弟子，手下梅兰竹菊有点意思。这阎三江早年是闯江湖拜码头出身，最惯胡喷乱侃，很快身边聚集了一帮人，有人追捧，也有人说：“我们这里最有名的丹青手是牡丹王，你要是画画能盖过他，扬名立万不愁了。”这阎三江于是就动了心思。小镇虽小，可是位于山氤水氲的江南，自古承兰亭之气，聚丹青之地，文化底蕴深厚，雅人自也不少。小镇每三年要举办一届翰墨丹青大赛，凡是能在大赛上折桂的，文章广为流传天下知，书画大卖，抬成天价。自古武无第二文无第一，哪个有点儿能耐的不痒痒？所以说，这大赛就相当于是三年一届的华山论剑。这一届大赛一开始，就人如潮涌。也有看热闹的，也有各地的经营书画的大小老板，搞收藏的，拍卖行的......人多能成不少买卖。成买卖还是其次，关键是这阶口能瞧热闹。大赛历时六天，不设专业评委，观众就是裁判，很多看家儿也是行家，甭管自己会不会写画，都会看。参赛的人摊子往那儿一扎，就看你能不能把人吸引来，行话叫“撂地儿”。也像是摆了一个擂台，有能耐的尽管来。凭本事吃饭，过关斩将，大赛走过最后一天无敌手了才算摘得桂冠。牡丹王在这一带名声在外，且是上一届的丹青领袖。他往这儿一撂地儿，立刻就吸引了大票围观者。不过因他名气，挑擂的还真没有。他摆下近两丈长的大画案，文房四宝，徒弟们侍墨左右，围观者多是想近处观摩他如何作画。突然间，有人喝道：“待我来会会牡丹王！”众人看时，心说热闹来了。只见一人，身形肥硕,五十开外，对襟小袄，施施然走过来，有认得的叫道“是阎画师！”牡丹王听说过阎三江其人，他拱了拱手，说“阎兄请！”阎三江说道“牡丹是王兄的拿手好戏，阎某不敢妄比，且来赛赛别物。”，他拿起笔，气凝于神，功聚于腕，刷刷刷，一口气画了个梅兰竹菊的四尺条屏，他知道牡丹王以牡丹起家，是以专门挑自己的拿手长项展示，自信稳操胜券。他敢来，手下功夫自也不弱，只见他扭转涂磨，点勾染擦，一气呵成。梅兰竹菊，四君子端的是潇洒无比，赢得一阵满堂彩。牡丹王看了徒弟们一眼，大徒弟说：“我来。”大徒弟撤下阎三江的画，也画四条屏，也画梅兰竹菊。大徒弟三十出头，叫墨尘。只见他慢研墨汁，静调颜色，不徐不疾，慢条斯理，一笔一笔着纸。转眼间，梅图兰图便已大成。阎三江初时还不忿牡丹王让徒弟下场子，摆明了是看不起自己。可是他看着看着，心中暗叫不好。墨尘跟着牡丹王学画七年，深得师傅真传，且兼性子沉稳，他画风稳健持重，含蓄深远，骨气清朗，门户大疏大合，一看就在自己之上。二徒弟接着画竹画菊。好家伙，一出手，便知有，二徒弟画风迥异。二徒弟叫君青，才二十出头，不忿阎三江对师傅的傲慢，一时好胜心起，便使出看家本领。他本来画工就好，又诚心卖弄，拿出凌波微步的架势，脚上闪转腾挪，一只手翻出花儿来。飘忽之时，恰似飞鸿踏雪泥；凝重之处，又如雷霆布万钧。笔下蜿蜒，剑走轻盈。风雨之处，竹叶飘忽凌乱；萧萧之时，菊瓣笔断意连。有意无形，大巧不工！正是：欲寻踪迹无觅处，细看意境有真章！高下分明！众人欢声雷动！二位徒弟面不改色，团团拱手道：“雕虫小技，实不足师傅之二一，大家伙儿见笑了，承让！”阎三江当下汗就下来了，他只道牡丹王以画牡丹闻名，以为便只会画牡丹，却不知他涉猎丹青几十年，什么都能画得精到，只不过他牡丹图太过出神入化了，把其他给掩盖了！牡丹王道：“在下愚笨，除牡丹略有心得，其余皆无长处，烦请阎兄也来画幅牡丹如何？”有行规：摆擂者与挑擂者须各出题，对方必须接题。阎三江只得勉强画一张。学画之人一般是什么都会一点，牡丹他也并不是不会画。他画完后，牡丹王看了一眼，递过来一张画作说：“您的画，比这张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两幅画，从结构上，从用墨上，从气韵上，阎三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他稳了稳神，勉强笑道：“王兄是牡丹高手，在下如何能比，不过嘛，我观这幅画，画功自是不错的，可惜少了意境，岂能称上品？”牡丹王正欲说话，只听闻脆生生一句响“师傅师傅，你怎么把我的习作也拿来了？”只见一个身穿蓝裙，扎羊角辫，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走上前，指着画道。众人吃了一惊，低头看时，果见落款上题曰“某年春月小徒写于西亭牡丹花畔。”章是画上去的，细看竟是“天天向上”四个篆字。原来这小女孩儿叫卓雨，毓敏灵秀，于画画上有奇质，是牡丹王的入室关门弟子。众人哄堂大笑，阎三江一口气倒不上来，差点过去。可是没辙，这跟头，栽的是心服口服。牡丹王未着一墨，就碾压了他彻底。待牡丹王拿出他近期传说中的《富贵江山雨润图》，人群更是沸腾了！阎三江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此一役，火了三个徒弟，牡丹王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自此阎三江是心服口服。他卷起铺盖卷，当夜离开了小镇，从此，再没人见过他的身影。有人说他得了一场大病，再没起来，也有人说在江北某地见过他，说他放下手中画笔，弄个小推车，改卖煎饼了。打这以后，牡丹王更是名声大噪，口誉传遍大江南北。文中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作者简介

尚瑞红，中牟县荟萃路小学教师，曾用名：红尘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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