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RBANRENEWAL

很多年后,我仍然能记起那个有着微风的夜晚,白色的纱帘拉着风铃低声细语,风里有夜来香的味道,月光柔柔地晕出故乡的轮廓。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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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生活照

“家”这个字,是自带温度的。从有记忆开始,我就记得我的家有一个春天的名字,有柔软温润的气息,有着蝴蝶翅膀带起的花香。“春风又绿江南岸”,我就出生在绿遍江南的季节,在一个名叫“花园”的新村。

花园新村是八十年代建造的,从巍星路往东延伸出一百来幢建筑,整齐地坐落在城市中心。花园的房子并不大。从北面走过低矮的铁皮门,往里跨上一节台阶,就能看到一楼左中右紧挨着的三户人家。

花园新村旧照片,小米供图

顺着楼梯走上三楼,最中间朝南的那户就是我家。进门就是餐客厅。餐桌是一张小方桌,旁边摆放着X型的折叠靠背椅和方凳,靠墙有一把藤条编制的双人沙发,靠背上盖着白色的镂空针织套。左手边往里是卧室,进口水曲柳贴面的家具是爸妈结婚时托人买的,一整套的床、床头柜、五斗橱和写字台,给房间增添了温馨的底色。用来挂衣服的三门大橱中间是高高的穿衣镜,梳妆台上摆放着乳白色玻璃花瓶,沉甸甸的铁砂上插着粉红的仿真花,电视机桔红色的绒布罩上绣着一朵硕大的牡丹。

阳台上的令箭荷花,作者爸爸当年的摄影作品

餐客厅往南是一间小小的厨房和背靠背的卫生间,再往南就是阳台。那时候没有包阳台的习惯,各家各户的阳台都是敞开的,只在顶上装着薄薄的绿色雨帘。阳台的围栏一半是白色水泥墙,一半是一道一道竖栏,两边也没有厚重的围墙,站在阳台上就可以和对面的邻居打招呼。窗台上种着令箭荷花和杜鹃花,小花盆里插着水葱,做饭时伸手到窗口剪一把,炒菜里就增添了青翠的清香。

不足50平的房子,却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温馨的地方。

推开记忆里的家门,欢笑声扑面而来。下班回来的爸爸第一件事就是高高抱起我,用扎人的胡子蹭我的脸,逗得我格格乱笑。妈妈一边笑着嗔怪爸爸,一边把刚刚做好的三菜一汤摆上桌,三人围坐在方桌前,分享一天的新鲜事。木门上有两扇气窗,冬天时会氤氲开白茫茫的雾气。门背后爬满了一道一道高高低低的横线,那是每一年爆竹声里写下的成长注脚。

花园新村旧照片,木子李供图

那时的邻里关系也格外淳朴亲近。一楼的阿婆退休在家,上班时间经常帮着楼上双职工家庭照看小孩。阿婆家里就变成了小朋友们的临时“托儿所”,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跑跑跳跳,阿婆则乐呵呵地给大家煮甜羹汤。端午节的时候,左邻右舍纷纷把自家包的粽子,煮的茶叶蛋送给楼上楼下。谁家结婚了,生了孩子,一定会挨家挨户分发喜糖和喜蛋。接过彩色塑料糖纸包的水果糖,或是染成了玫红色的鸡蛋,总会迭声送上笑容和祝福。

楼道里经常有人家摆着煤球风炉,炉子里的蜂窝煤在火焰里由黑转红,炉子上的葱烤鲫鱼、红烧芋艿、烤番薯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路过时总让人忍不住吸吸鼻子。“等下烧好了来我家吃饭哦!”邻居大妈笑眯眯地说。楼道里升腾的烟火气,化作邻里间的温情,在碗筷声中热闹交叠。

上花园新村旧照片,方文供图

下示意图丨已授权

我家南面就是原来的自来水厂。水厂有着白色的建筑外墙,中间有着高高的水塔,沙滤制水机像一口口巨大的洪钟,威严地耸立在厂区中心,通过一根根蜿蜒的自来水管,从水厂流进千家万户。换水的时候,极速的水流翻滚,泛着白色的泡沫,空气中时常飘来消毒液的味道。轰鸣的马达声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城市工业文明。

水厂里有漂亮的假山和水池

水厂外有一条小溪。小时候,我最喜欢趴在阳台栏杆缝里观察小溪。家不远处就是城下路,那里原是郊区村民的自建老房子,养鸡养鸭养狗。春天的溪水涨起来了,两岸的春草油油地生长,清亮亮的溪水里,就会出现成群的鸭子。毛茸茸的小鸭们摇摇摆摆跟在母鸭身后,欢快地嘎嘎叫唤着,“扑通”“扑通”跳下溪,划拨起层层涟漪。我三岁时会背《咏鹅》,大人们很惊诧,其实那句“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完全是因着这些小鸭子带给我的生动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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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丨已授权

鸭子从早上赶下小河,傍晚时分,手拿竹竿子的婆婆,口中叼着烟,发出“吁吁……”的叫声,一群鸭子像是听懂了主人的召唤,迅速游向一起,随着竹竿的挥舞,摇摇摆摆的上岸,进入小溪边的鸭棚。

周末的时候,爸爸会带着我到溪水里捉小蝌蚪。捧着一个吃完了的黄桃罐头瓶,灌上半瓶清水,卷起裤脚管,小心翼翼地把网兜浸到溪里,不一会儿,黑黝黝大脑袋的小蝌蚪就装进了我的瓶子里。我兴奋地举着瓶子跑去炫耀,小伙伴们好奇地把脑袋凑到瓶口,小蝌蚪也正把乌黑的大脑袋凑到瓶口,密密麻麻地在水面上挤了一层,小尾巴使劲儿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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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丨已授权

小伙伴们七嘴八舌地猜测:“这是青蛙!这是癞蛤蟆!”我们就这样等小蝌蚪们一点一点长大,慢慢长出后腿和前肢,尾巴褪去,身体颜色越来越透亮,然后,就把它们放回小溪里。每当夏夜,草丛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我总觉得那是我的小青蛙在唱歌。

夏夜的花园新村总是格外热闹。夏日的傍晚,晚霞还在天边伴随着未消散的暑气,远山处总会传来阵阵雷响。早早吃过饭的孩子们放下碗筷,嬉笑着跑下楼找玩伴,玩到满身都是黏腻腻的汗水,才在大人的呼唤声中依依不舍地回家冲凉。老人们一手提着竹藤椅,一手拿着蒲扇,坐在巷子口乘凉说话。蒲扇在手里摇啊摇,摇走了飞舞在路灯下的蚊子,摇出了晚风里冰西瓜的清甜香,摇起了一地的欢声笑语。

示意图丨已授权

八点以后,巷子口的小卖部老板就开始煞有介事地把电视机搬到屋外,放在高高的架子上,小心翼翼地转动天线,调到连续剧频道。洗完澡穿着背心裤衩的孩子满巷子跑,大喊:“看电视啦!”远近的街坊邻居就陆陆续续地搬着各式各样的凳子椅子,前前后后坐满了半个巷子。

那是港台电视剧正火的年代,大人们伸长了脖子紧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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