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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美术报》第期美术副刊

时常会念及陆游的那句诗:“老去已忘天下事,梦中犹见牡丹花。”细数此生风波,所有的困惑,不如少年深情,在雨声中长成的牡丹。

我对牡丹的记忆,并不感伤。年少时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海边。房子面向大海,院落里种着栀子花、桂花、柿子树、文旦树。透过海边云霞照过来的阳光,小院似与远方的岛屿连在一起。有些浓绿、有些淡青、有些苍茫,覆盖着喧闹或寂静的光阴。记得快过年的时候,母亲总会从樟木箱底拿出叠得整齐的牡丹图案的绸缎被面,开始缝制棉被。多年了,仍会记得小院一年花事最为寥落的时候,绸缎被面打开时突然看见牡丹花的那份惊喜。一朵朵粉色、白色、金黄的重瓣牡丹,绽放在大红底色的绸缎被面上,雍容华美、生动馥郁。国民之花牡丹的光泽质地与历经岁月后的色相,在物质并不富裕的时代,珍贵地盛开着。

在西藏林芝,每年的五六月份,烂漫娇艳的黄牡丹都会如期绽放在扎贡沟的山沟河谷。我曾沿着尼洋河边的峡谷,试图能看到一朵盛放的黄牡丹。在雅鲁藏布江边,沿途看见雪山掩映下的村落里藏民屋檐上雕刻的牡丹。那是缠枝牡丹,吉祥的花朵在往复循环的植物的枝杆与藤蔓中生生不息。饱满与连绵的构成,在雪落无声的遥远的地方,静静地散发着内敛而又丰厚的气息,让人瞬间读懂花开富贵的期待。

徐熙?牡丹图(局部)

近日,故宫博物院慈宁宫有个“国色天香——紫禁城里赏牡丹”特展,盛放的菏泽牡丹,让人想见“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盛景。几年前也曾有故宫博物院珍藏牡丹题材文物的特展,北宋白釉刻花缠枝牡丹纹盘、元青花缠枝牡丹纹罐、白玉镂雕鸬鹚牡丹纹炉顶,明清时期牡丹图样的纹盒、团扇等器物、丝帛,以及牡丹题材的书画,徐渭、陈道复、郎世宁的牡丹,都如赶赴一场闪耀着盛世光芒的聚会。乾隆帝曾绘制并蒂牡丹图轴,将并蒂牡丹插于瓶中,寓为“富贵太平”。还有一件晚清时期的牡丹寿纹的圆领大襟衣服,藕荷色缎,牡丹和寿纹的绣工极为精致,应该是用好几种刺绣技法绣成。在极尽可能的繁复、富丽、华美中,这些牡丹纹样或者图案的克制与均衡始终在渗透与重述着彼此消长的力量,呈现了另一种美的可能。

想到牡丹,心里转几个弯,也会想到李白写杨贵妃的诗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李白真是一个生动的诗人。传为周昉的绢本长卷《簪花仕女图》,那些体态丰腴的仕女,脸庞圆润,高耸云髻,簪花一朵,此花或为牡丹、或为芍药、或为绣球等,纤丽柔美、风华满卷,至今犹闻奇香。

周昉?簪花仕女图(局部)

牡丹是让人看了就欢喜的花。有一年去湘西凤凰,看到苗绣中有许多牡丹图样,爱不释手,带了好几件回来。在安徽西递,也曾买到一双黑底绣着大红牡丹花的布鞋。曾在雪日,收到女友寄来的手工牡丹玉件,心有相契。看过须兰写到的一个紫檀牡丹纹扶手椅,背板上浮雕牡丹纹的手法近于明早期的剔红,算计精确,力量均衡,是为一团和气。一时恨不能触摸那一团和气。

说起来,牡丹图大多设色艳丽,容易流俗,追慕者却也甚多。“丹青欲写倾城色,世上今无杨子华。”杨子华是北齐画牡丹圣手,唐文献称他“画牡丹极分明”,可惜无流传于今的牡丹画了。画师李唐,历经北宋末期的动荡纷乱,南渡后,一度在临安街市隐名埋姓卖画,感叹“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徐渭命运多舛,观其水墨写意牡丹图,将姚黄魏紫出神入化融于笔墨之中。无胭脂、不艳丽,水墨写意,却是墨分五色,笔墨淋漓、泼墨豪放、洒脱劲健,别有况味。傅山也画牡丹,亦是水墨写之,“何奉富贵容,得入高寒笔”,以高寒之笔避其富贵,自有性情。而有萧散旷逸之味的牡丹,南唐徐熙的《风牡丹图》当属一幅。水墨淡彩、妙得生趣,那风中的三朵牡丹,落笔素雅、敷色骨气风神,果然是“黄家富贵,徐熙野逸”了。

在董桥看来,文学作品的最大课题应该就是怎样创造笔底的孤寂境界,画家的笔底,“四时之气”皆备,当为胜出之境。陈道复有幅《牡丹花卉图轴》,上方自题诗云:“春是花时节,红紫各自赋。勿言薄脂粉,适足表贞素。”几言道尽心迹。作为沈周的弟子,与沉稳朴质的沈周的牡丹图不同,陈道复的牡丹有四时之气,自然又气韵丰富、气度宏达。画中一朵折枝牡丹,层层花瓣淡墨点染,叶形用水墨染出,再以浓淡不一的墨随意勾勒出简单的叶脉。在摇曳春风中沉挚朴厚,在萧瑟孤寂中暗香浮动,自有质感与节奏。“破一滴墨水,作种种妖妍。改旦暮之观,备四时之气。”明末鉴赏家李日华这样评论陈道复的牡丹。李日华是个很有趣的人,记得他的《画兰》中有一句说兰花,“开花不与我商量”,倘若是《画牡丹》,我想他就不敢妄提“开花不与我商量”了。

钱选?花鸟图(局部)

毕竟,牡丹是传说当年连武后之命也不听、从长安贬到洛阳之花。其高贵之气,引自古文人墨客争相唱咏。《牡丹亭》中杜丽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汤显祖谈及临川四梦,称自己“一生四梦,得意处惟在牡丹”。有时觉得唐寅就是《红楼梦》中的黛玉葬花的前身。唐寅住在桃花庵,轩前庭半亩,多种牡丹花。花开的时候,就邀请文徵明、祝枝山来赋诗。到花落时,遣小僮一一细拾,盛以锦囊,葬于药栏东畔,作落花诗送之。看唐寅的《牡丹仕女图》,画尽对女子的怜惜。如同陈老莲对自己笔墨中的仕女,总有无限缱绻。这位右手持纨扇,左手擎一枝牡丹的簪花侍女,设色古雅,清丽可人;于深浅墨色中,牡丹亦是风姿古媚。这是种美妙的、诱人的,而且往往深陷其中难以排解的忧郁。

我在东京的一个画展上遇到恽寿平的牡丹。异地相遇,牡丹的气息依旧。恽寿平曾在灵隐为僧,返乡后卖画为生,据说他每次画花,必折这花插之瓶中,极力描摹,得其生香活色而后已。袁枚甚爱杜茶村咏海棠的诗句“全树开成一朵花”,看恽寿平的这幅牡丹图,亦觉“全树开成一朵花”。仅此一朵,极尽牡丹风姿。套用钱穆先生《湖上闲思录》里的一段论述,那便是:你若遇见了这一朵花,你便不啻遇见了千千万万的花、世世代代的花。

齐白石牡丹图

齐白石一生也画牡丹无数,可谓姹紫嫣红开遍。牡丹之富贵,寄寓了他善良的愿望。年,齐白石作《风中牡丹》,据传是晚年最后一幅牡丹。尽管花形松散,笔墨却如入自由之境,纵逸、天真、老辣,这是多少艺术家渴望之境。黄宾虹晚年的山水堪称绝妙,看他晚年的牡丹,或许与早期有时只是在设色上有些不同的深浅浓淡,却自自在在,笔墨有尽而意无穷。与其说写足牡丹之神韵,还不如说道尽生之况味。

满堂花醉三千客,未必一剑霜寒十四州。人与一朵牡丹花的相遇,说起来也就是久别重逢了。那个一生都笼罩在大雪日的徐渭,或许他会说:请用一朵牡丹怀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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